最新改革——律师执业方式变革

2021年9月, 事务律师资格考试 (Solicitors Qualifying Examination, SQE) 正式实施, 这是自有记录以来法律教育领域最重大的变革。新制度要求考生通过两项考试（SQE1和SQE2）并完成两年合格工作经验 (QWE), 或已有外国律师执业资格。SQE改革为英国法律服务市场的进一步开放和多元化提供了制度基础, 使得具有国际背景的法律人才有更为灵活的机遇进入市场, 为国际客户提供英国法服务。

变革背景: 后疫情时代的执业模式重塑

在数字化转型和后疫情时代远程办公常态化的双重推动下, 英国法律服务行业的执业模式正在经历深刻变革。根据OneAdvanced 2025年数字化转型报告, 42%的律所已采用云应用程序支持远程协作, 60%的律所计划在2025年升级数字系统, 这为灵活执业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技术基础。

律师个人在职业发展的不同阶段对工作生活平衡、服务定价自主权、专业领域选择灵活性以及执业独立性的追求日益强烈。同时, 英国法律服务的高成本问题持续存在——2024年人均法律专业人员成本上升6.1%至67,476英镑, 使得许多消费者对传统法律服务望而却步, 市场急需更具成本效益的服务模式。

在这一背景下, 英国监管机构秉承进一步开放法律市场的理念, 于2019年底推出了具有开创性意义的监管改革, 正式引入独立执业事务律师(SRA-regulated independent solicitors)制度, 在业界被广泛称为"自由执业律师"(freelancer)制度。

制度创新: 从双重监管到精简管理

• 传统模式的局限性

在传统制度框架下, 希望独立执业的律师必须通过SRA授权程序, 正式成立受认可的一人律所(recognised sole practice)。这种模式下独立执业律师的监管合规成本较高: 

                a. 律师个人和其设立的"一人所", 即“个人”和“机构”需要接受双重监管

                b. 管理和合规成本显著偏高, 包括年度授权费用、独立审计要求等

                c. 设立和维护程序复杂, 阻碍了灵活执业的有效实现

• 新制度的突破性设计

2019年新规实施后, 独立执业律师可以摆脱双重监管束缚, 仅需在个人层面遵守《事务律师行为守则》 (Code of Conduct for Solicitors) 并满足以下核心要求: 

                a. 个人化执业模式: 独立提供法律服务, 不得聘请其他人员协助

                b.经验门槛要求: 具备3年以上执业经验方可提供保留业务领域的法律服务

                c. 透明化身份标识: 必须使用个人真实姓名执业, 禁止使用公司名称或商业品牌(not to use trade name)

                d. 直接服务关系: 律师个人与客户建立直接委托关系, 律师个人直接收取律师费

                e. 独立保险责任: 自主购买符合SRA要求的职业责任保险 (PI保险非强制性要求, 但自由执业律师需向其客户披露其保险情况[1])

新制度最大的制度优势在于大幅简化了准入程序: 律师无需申请SRA的正式授权(authorisation)设立机构, 仅需提交自由执业律师注册申请并获得SRA登记确认即可开始以个人名义执业。

• 市场反应: 谨慎接受中的稳步发展

作为行业代表机构, 英国律师公会(The Law Society)对新制度曾表达明确反对立场, 主要担忧包括: 

          a. 公众可能对自由执业律师与传统律所律师的服务范围和责任承担产生混淆

          b. 监管标准的差异化可能影响整体的消费者保护水平

          c. 服务质量的一致性难以保障

传统律所同样对这一制度变革表示担忧, 特别是对可能引发中高年级律师大规模流失的潜在冲击。这些有经验的律师往往是律所的核心生产力, 其流失可能对律所的业务连续性和客户关系维护造成重大影响。

• 实际发展成果

尽管面临来自多方的质疑和担忧, SRA坚持推进这一监管创新。截至2025年, 全英已有400余名律师成功注册为自由执业律师, 虽然数量相对有限, 但这一群体正在为法律服务市场注入新的活力: 

          a. 服务成本优势: 无需承担传统律所的间接成本(overhead), 为客户提供更具竞争力的价格

          b. 专业化定位: 很多自由执业律师专注于特定领域, 提供高度专业化的精品服务

          c. 技术驱动效率: 充分利用云技术和AI工具, 实现高效的远程服务交付

发展前景: 灵活执业模式的未来

自由执业律师制度的推出, 不仅为有经验的律师提供了新的职业发展路径, 也为整个法律服务市场带来了有益的竞争和创新动力。在数字化转型加速和混合工作模式成为常态的背景下, 这种灵活执业模式预计将吸引更多寻求工作生活平衡和专业自主性的律师。

随着制度的不断完善和市场接受度的提升, 自由执业律师有望成为英国法律服务生态系统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为消费者提供更多元化、更具成本效益的法律服务选择。

值得关注的一个现象是：由于改革后的SQE制度为外国律师通过SQE考试取得英国solicitor牌照开辟了“捷径”, 中国执业律师目前绝大多数都能够通过申请获得SQE2的豁免, 仅需通过SQE1(机考多选题)考试即可快速取得英国solicitor资格。由此, 很多取得英国资质的“双牌照”中国律师通过在SRA注册为freelancer solicitor而谋求英国法的展业和执业。对此, 一方面制度灵活性值得充分利用, 但另一方面, 我们由衷提示采取此路径展业的中国律师：务必充分理解和认识英国成熟法律服务市场专业化程度非常高, 监管严格这些基本现实, 在急于展业的同时, 务必充分研读SRA和The Law Society官网上很多监管要求、指引, 尤其是Code of Conduct for Solicitors, 明悉监管要求, 避免套用国内展业和执业的惯性思维, 对个人直接接受客户委托、执业保险、透明度要求(transparency rules)等“深水区”问题予以充分重视, 避免“无知者无畏”的错误出现。当然, 笔者希望本文能为各位国内律师同仁提供一点有益的初步提示。

变革与挑战

自2007年《法律服务法》实施以来, 英国法律服务市场已在现代监管框架下稳定运行超过十五年。近年来, 随着英国步入后脱欧时代, 行业面临的外部环境与监管要求持续深刻变革。特别是2024年以来, 英国法律服务行业在全球地缘政治、经济合规、科技创新等多重因素影响下, 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活力与挑战。

行业监管与政策前瞻

• 2024年起, 英国政府和监管机构持续推动法律服务行业的现代化改革, 聚焦于反洗钱、经济犯罪防控、数据合规、跨境服务等关键议题。
• 新增“防范经济犯罪”监管目标, 强化了行业合规责任, 提升了国际客户对英国法律服务的信心。
• 英国积极完善与欧盟及全球其他主要法域的法律服务互认与合作机制, 推动英国法律服务出口和国际影响力持续增长。
• 法律科技和创新成为政策重点, 政府通过LawtechUK等项目推动行业数字化转型, 为律所和从业者提供新的增长空间。

市场趋势与专业观察

• 行业集中度和专业化程度进一步提升, 头部律所主导高端市场, 同时自由执业律师与小型律所灵活响应多样化需求。
• 私募资本、科技创新和商业模式变革加速行业重组, 推动法律服务产品化、定价多元化和服务全球化。2023-2024年, 约25%的法律服务行业并购涉及私募资本, 资本力量加速了行业整合和创新[2]。
• 法律服务产品化、定价多样化（如固定费、订阅制）不断普及, 科技和管理创新成为律所竞争新焦点。

           -人工智能集成: 10%的律所已完全集成AI, 35%正在开始实施 

           -云端化运营:     42%的律所采用云应用程序以增强协作 

           -数字化转型:     60%的律所计划在2025年升级数字系统

• 人才竞争、合规压力与技术变革并存, 行业需持续提升专业能力和风险管理水平, 以应对未来的不确定性。

展望未来

英国法律服务市场正处于深度转型与全球竞争的新阶段。行业监管与市场环境的持续优化, 为本地和国际从业者提供了广阔的发展空间。无论是应对合规挑战、把握科技机遇, 还是拓展国际合作, 英国法律服务行业都展现出强大的韧性与创新能力。

笔者将继续密切关注行业动态, 及时分享英国法律服务市场的最新政策、趋势与实务观察, 助力中国及全球法律从业者把握前沿机遇、应对复杂挑战。